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匯率是一國實現(xiàn)自身經(jīng)濟利益和均衡的手段,屬一國內(nèi)部事務,匯率上的合作基于相互信任和互利。人民幣兌美元的均衡匯率究竟如何,老實說,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說清楚,只能是跟著感覺走。人民幣可以貶值,也可以升值,這主要取決于中國國內(nèi)經(jīng)濟的要求,世界對此應該有耐心。在當前條件下,所有逼迫人民幣升值的言論,都是不負責任的。
人民幣匯率在沉寂了一年多之后,近日重又成為國際輿論的中心話題,逼迫人民幣升值的聲音,四處響起,而且言之鑿鑿,立論煌煌。不過,多數(shù)鼓噪,都沒有道理,不過是強加于人。
有必要簡單回顧一下外界逼迫人民幣升值的歷史:1994年,中國經(jīng)歷了匯率制度的第一次重大改革,人民幣匯率有所上升,也算回應了此前多年要求人民幣升值的要求。嘗到了甜頭的西方國家,自那時以來,要求人民幣升值的聲音,不絕于耳。1997年亞洲暴發(fā)金融危機,周邊國家紛紛采取“以鄰為壑”的大幅度貶值策略,而中國卻做出了人民幣不貶值的承諾。那時,美國人聰明地選擇了沉默。到2001年,亞洲金融危機影響弱化,美國人舊事重提,不想“911”事件突發(fā),讓布什總統(tǒng)無暇東顧,事情不了了之。2005年,伊拉克和阿富汗兩場戰(zhàn)事初定,美國人再一次回過神來,這次要求人民幣升值的壓力,空前巨大,而中國也覺得有必要再次調整、改革匯率制度,2005年7月21日,一次性將人民幣兌美元升值2%。自那時以來,人民幣走上單邊升值的通道,一直到去年上半年。
人民幣升值,盡管不能說完全不利于中國,中國也獲得了某種收益,畢竟出口的目的,在很大程度上是進口,人民幣升值,提高了中國人的國際購買力。但是,升值也照顧了美國人的一廂情愿。
如果沒有2007年美國次貸危機,人民幣升值的弊端,可能就不會暴露得這么充分。次貸危機,令中國的外部需求銳減,加上人民幣升值過快,中國出口大幅回落,并伴隨大量中小企業(yè)倒閉和大批勞動力失業(yè),到今天也沒有扭轉這個被動局面。此時,再鼓吹人民幣升值,是不合時宜的。
問題在于,逼迫人民幣升值的理由,多數(shù)站不住腳。最主要的理由之一是,中美貿(mào)易不平衡,美國有大量貿(mào)易逆差。必須說,匯率的核心作用之一,是實現(xiàn)國際收支平衡。這個理由貌似有理?墒乔衣陆Y論。
貿(mào)易逆差,相當于美國用美元紙片交換中國的商品,屬于“空手套白狼”的便宜事,美國人豈會不樂意?說不喜歡,追求貿(mào)易平衡云云,不過是出于種種政治目的,作秀罷了。
在金融危機背景下,美國人的消費習慣正在改變,儲蓄率從接近于零,慢慢回升,美國人也要開始過一種相對“節(jié)儉”的生活了,這是為了償還次貸危機的欠債。即使人民幣升值再多,美國人也不會增加購買中國商品,升值無益于中美貿(mào)易平衡。
其實,美國想消除中美貿(mào)易逆差很容易,就如我們一再希望的那樣,只需出售其部分高科技產(chǎn)品即可?墒敲绹瞬幌脒@樣做?唆敻衤,這位著名的諾貝爾獎得主,美國政府的高參,就說過,美國有什么必要,非要出售高科技產(chǎn)品,還沒到那個份上嘛。
與中國必須調整結構,擴大內(nèi)需相反,奧巴馬總統(tǒng)似乎要走擴大外需的路子了。這是可以理解的,既然美國的家庭消費意愿一再下降;國內(nèi)也沒有中國那么多的投資機會,政府支出更受到嚴格限制;一直是美國經(jīng)濟增長主要引擎的科技創(chuàng)新,現(xiàn)在還看不到出現(xiàn)新技術革命的端倪。所以,美國經(jīng)濟增長的唯一希望,是擴大出口。這就得讓美元貶值,同時讓人民幣升值,起碼在最近的半年里,美國人一直在讓美元貶值。
因為人民幣在很大程度上是盯住美元的,這就造成一種尷尬:即使美元一直貶值,只要人民幣不主動升值,美元貶值擴大出口的作用,就十分有限了。此時,美國人需要中國“拉一把”,加快人民幣升值步伐。
過去美國一直指責中國操縱人民幣匯率。現(xiàn)在,這個調子比較少了。上月15日,美國財政部發(fā)表的《國際經(jīng)濟和匯率政策國會報告》指出,包括中國在內(nèi)的美國主要貿(mào)易伙伴都沒有操縱貨幣匯率。但是,這個報告同時指出,人民幣匯率被低估。這個說法看似“矛盾”。
不過,操縱這個說法,如果換成干預,完全可以接受。完全的自由浮動匯率是不存在的,任何國家,都會或多或少干預匯率。難道美國大肆發(fā)行國債,任由美元貶值,大宗商品價格劇烈波動,不是“操縱”嗎?美元是最主要的國際貨幣,穩(wěn)定本是其應有的品性,也是全世界的期待,美國放任美元貶值,是沒用信譽的舉動。中國為什么一定要隨美元貶值而舞呢? 一個明顯的例子,一旦世界形成人民幣升值的預期,熱錢就將大量流入中國,中國至少現(xiàn)在還沒有能力管理好國際資本的大規(guī)模流動,這將給中國貨幣政策和宏觀經(jīng)濟造成極大的掣肘。
美元貶值給中國造成極大壓力,中國外匯儲備中,有大量美元資產(chǎn),美元貶值,中國的外匯儲備便會縮水,人民幣升值越快,外匯資產(chǎn)貶值就越快。作為一個發(fā)展中國家,過去中國一再照顧美國的要求和利益,美國人現(xiàn)在不思回報,反倒繼續(xù)一味損人利己,實在有損負責任大國的形象和聲譽。
問題還在于,美國要想擴大外需,它能出口什么?現(xiàn)在美國本土的制造業(yè)雖然不多,可是,美國資本流動到了全世界,歐洲很多大公司是美國人控股的,中國也有很多美國“制造”企業(yè),這還不夠么?我們也不能想象,美國人再去生產(chǎn)原已轉移出去的牛仔褲、筆記本、電視機等等。這些勞動密集型產(chǎn)品,美國沒有任何優(yōu)勢可言。如果美國人這樣做,美國的整體效率一定會下降。
說到底,匯率是一國實現(xiàn)自身經(jīng)濟利益和均衡的手段,屬一國內(nèi)部事務,匯率上的合作基于相互信任和互利。而且人民幣兌美元的均衡匯率如何,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夠說清楚,只能是跟著感覺走。人民幣可以貶值,也可以升值,這主要取決于中國國內(nèi)經(jīng)濟的要求,世界對此應該有耐心。所有逼迫人民幣升值的不負責任的言論,歇了吧。(來源:上海證券報 作者:王福重 系北京航空航天大學金融研究中心常務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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