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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問·漢學家 | 澳大利亞漢學家馬克林:母親一個有遠見的決定使我與中國結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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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問·漢學家 | 澳大利亞漢學家馬克林:母親一個有遠見的決定使我與中國結緣

2023年08月11日 19:48 來源:中國新聞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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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東西問·漢學家】澳大利亞漢學家馬克林:母親一個遠見的決定使我與中國結緣來源:中國新聞網(wǎng)

  中新社北京8月11日電 題:母親一個有遠見的決定使我與中國結緣

  ——專訪澳大利亞漢學家馬克林

  中新社記者 韓暢

  “你們好!”,北京外國語大學旁的酒店大廳內,84歲高齡的澳大利亞漢學家馬克林用流利中文向我們打招呼。他一頭銀白色卷發(fā)、身穿襯衫長褲,腳踩涼鞋,精神矍鑠。近日,半個多世紀以來80多次到訪中國的馬克林接受了中新社“東西問”獨家專訪,分享他與中國的不解情緣。

澳大利亞漢學家馬克林(Colin Mackerras)接受中新社“東西問”欄目獨家專訪。卞正鋒 攝

  現(xiàn)將訪談實錄摘要如下:

  中新社記者:你在2014年獲得的中國政府“友誼獎”,是針對在華外國專家的最高獎項,作為一名獲此殊榮的漢學家,與中國、與漢學的情緣,始于哪里?

  馬克林:我生于1939年,在悉尼出生長大。母親的一個決定,使我的人生出現(xiàn)了轉折。

  在我中學畢業(yè)后,我母親得知在首都堪培拉(墨爾本大學課程)有學習亞洲文化的機會,便鼓勵我去申請該課程的獎學金。她認為中國對澳大利亞的未來非常重要,這非常有遠見。之后,我便從堪培拉開始接觸中國文化。當時,我的教授是一名瑞典人,其研究方向是中國漢朝歷史,同時他也非常熱衷于中國宋代的山水畫。受他影響,我也開始了解并喜歡上中國古代的藝術及文化。

  結束堪培拉的課程后,我又前往英國劍橋大學繼續(xù)學業(yè)。當時,劍橋大學一位教授撰寫了關于中國唐朝歷史的著作,談到了“安史之亂”。其中,回鶻(回紇)人幫助唐肅宗平定“安史之亂”的課題深深吸引了我,我以此為題完成了相關論文。這段研究還促使我出版了《新唐書》《舊唐書》的英文譯本。我對中國歷史文化相關的課題產生了濃厚興趣,便開始深入研究。

  中新社記者:你在什么契機之下第一次來到中國,當時對中國的印象如何?

  馬克林:我第一次來中國,始于一次特殊的機會。1963年,我從劍橋大學畢業(yè),一位朋友要到中國教英文,我向他詢問是否可以向中國駐英國使領館推薦我。機緣巧合之下,我接到了赴北京外國語學院(現(xiàn)北京外國語大學)教書的邀請。

  那時,對澳大利亞人來說,中國像是另一個“星球”。當時,我剛結婚,妻子還懷有身孕。

  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斯蒂芬(Stephen)出生于1965年,是在新中國出生的第一位澳大利亞公民。當時我們請了一位中國阿姨來照顧兒子,我們叫她王阿姨、王同志,她為人十分親和。

馬克林的兒子斯蒂芬Stephen是在新中國出生的第一位澳大利亞公民。圖為王阿姨與斯蒂芬。受訪者供圖

  到北外執(zhí)教后,我每月能領460元人民幣的工資。其間,交到了不少中國朋友,包括北外的胡文仲教授和今年初去世的陳琳教授。20世紀60年代,我和夫人第一次爬長城,就是陳琳教授帶著一起。我教的中國學生非常用功,非常愛國、充滿能量,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在中國的經(jīng)歷以及遇到的人,讓我感受到了這里的熱情與友好,喜歡上這里和這里的人。

  中新社記者:當時在中國的生活是什么樣的?能具體和我們分享一下嗎?

  馬克林:在北京生活期間,我鐘情于北京悠久的歷史文化,尤其喜歡逛胡同。翻譯家楊憲益和戴乃迭夫婦二人也是我在北京的好友。戴乃迭來自英國,與我夫人的關系十分密切。他們夫婦二人就住在胡同里,由于經(jīng)常拜訪,我對那里的印象很深刻,更是愛上了騎自行車走街串巷。

  我還培養(yǎng)了另一個興趣愛好,成為一名京劇“票友”。這或是因為家庭的緣故,我的哥哥查爾斯(Charles Mackerras)是著名指揮家,受他影響,我從小愛好音樂,尤其是西方歌劇。我在接觸中國文化后,開始欣賞中國戲曲這一不同的戲劇形式。20世紀60年代,我常到北京王府井百貨大樓買經(jīng)典的戲曲唱片,包括梅蘭芳和譚鑫培的唱片,還到北京人民劇場看過梅蘭芳的徒弟杜近芳現(xiàn)場的《白蛇傳》,她也是我最欣賞的京劇演員之一。通過深入研究中國傳統(tǒng)戲曲,我后來創(chuàng)作了《中國戲劇簡史》《中國現(xiàn)代戲?。簭?840年到今天》等。

  我1966年回到澳大利亞,從1973年起,幾乎每年都要回中國看看,除了教書和學術研究,也會參加一些會議或是看望朋友、旅游。值得一提的是,美食也是吸引我的重要因素,我尤其喜歡山西和廣東風味的菜肴。回想起來,當年我經(jīng)常光顧北京前門附近的晉陽飯莊。

  50多年來,我大概往來中國80多次。而這次是疫情后第一次回到中國,我看到了更多的能量與活力。在新聞里我看到了神舟十六號發(fā)射升空,以及中國2030年前載人登月的計劃。這次來訪我最大的感受是,中國當代的科技水平已取得了顯著成就,這是20世紀60年代無法比擬的。

1965年,澳大利亞漢學家馬克林(Colin Mackerras)在北京。受訪者供圖

  中新社記者:你從事漢學研究的領域主要包括中國歷史、少數(shù)民族和戲曲,能否分享一下接觸的第一本關于漢學的書籍,是什么開啟了你的漢學啟蒙之路?

  馬克林:我接觸的第一本漢學著作,應該是英國學者、漢學家費子智(C. P. Fitzgerald,1902—1992)撰寫的《China: A Short Cultural History》(《中國文化簡史》)。通過這本英文的中國簡史,我對中國的歷史文化有了初步了解。

  費子智就像是我的人生導師。他畢生從事中國歷史、文化和外交關系的研究。他在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至五十年代于中國居住和工作期間,曾到中國各地考察。費子智不僅對中國了解很深,且對中國文化還抱著同情及敬重心理。新中國成立后,他成為最先主張承認新中國政權的學者之一。這對我的影響非常大。

  中國少數(shù)民族領域的研究源自劍橋大學的經(jīng)歷。在開始研究唐朝歷史文化后,我了解到摩尼教由回鶻人傳入中國。回鶻是當時中國的少數(shù)民族部落,由回紇改名而來。從這些歷史可以看出中國各宗教信仰文化多元并存,中華文明具有包容性。這些內容使我對中國的少數(shù)民族產生了興趣。

  我?guī)缀踝弑榱酥袊脑瀑F川、新疆、西藏等少數(shù)民族較為集中的地區(qū),了解當?shù)氐奈幕c發(fā)展,看到了和西方媒體描繪的完全不同的景象,也寫了許多關于中國少數(shù)民族的書籍,包括《少數(shù)民族與全球化》《中國少數(shù)民族文化:自1912年以來的身份和整體》。

  在中國,統(tǒng)一的語言文字是中文,而少數(shù)民族同時保留了自己的語言(文化),比如藏語、維吾爾語、彝語等。有些西方人現(xiàn)在說,中華民族的概念開始變得更強大,少數(shù)民族認知已經(jīng)消失了。這不是我看到的,我認為它們是共存的。中國在擁有強烈的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同時,也照顧到了少數(shù)民族的發(fā)展。

  作為一名有西方視角的學者,我認為中國的少數(shù)民族政策十分具有借鑒意義。一個民族團結的國家一定有關于少數(shù)族裔或民族的明確的方針政策或指南。這是我認為中國對其他國家的啟示。

近日,澳大利亞漢學家馬克林(Colin Mackerras)接受中新社“東西問”欄目獨家專訪。圖為受訪當天,馬克林在北京外國語大學大門外留影。卞正鋒 攝

  中新社記者:作為長期潛心于中國研究的漢學家,最近這幾年有什么新的收獲與想法?

  馬克林:漢學英文“Sinology”中的前綴“Sino”代表中國,漢學不僅是研究漢族,也涉及中國少數(shù)民族。狹義而言,“Sinology”強調研究中國的過去,包括中國的古典文學、繪畫,或其他古代歷史文化。但廣義上講,當我們要研究漢學,了解中國,不僅要研究古代中國,也要研究現(xiàn)代中國。

  現(xiàn)在在西方,特別是澳大利亞,有很多經(jīng)濟學家在研究中國,但不懂中文。我認為研究中國或是漢學應該學習中文。只有致力于研究中文的資料,從事漢學研究時,我們才能全面了解、認識中國,從而理解古代、現(xiàn)代,乃至未來的中國。這是我最新的一些感悟。(完)

  受訪者簡介:

卞正鋒 攝

  馬克林(Colin Mackerras),澳大利亞著名漢學家,格里菲斯大學榮譽教授,聯(lián)邦人文科學院院士。2014年榮獲中國政府“友誼獎”。研究方向主要包括中國少數(shù)民族、中國戲曲、中國歷史、中澳關系以及中國的西方形象等。代表作包括《我看中國——1949年以來中國在西方的形象》《西方的中國形象》《中國現(xiàn)代戲?。簭?840年到今天》等。

【編輯:于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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