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刊用中國《中華文摘》稿件務經書面授權)
李源朝是一位有想法或者可以說“不安分”的官員——江蘇省作為中國多少年來數一數二的經濟文化大省,李在施政中本可以“蕭規(guī)曹隨”,前任功勞上坐享其成,他有自己的抱負,有自己的想法,希望江蘇在自己的任內能“與時俱進”。
然而,處在特定位置上的政治明星們的行為方式和表現姿態(tài),總是獲得包括普通公務員在內的大眾的種種猜測——江蘇省委書記李源潮,從來就被南京乃至江蘇的人們關注、評論,尤其在2004年6月底,種種流言侵襲南京的時刻。
挑戰(zhàn)
對于主政者來說,關于自己以及自己這個主政團隊被世人議論,是一件很惱人的事情——但你還不能去訴苦、抱怨,更不可能去做“防民之口”的蠢舉。
就在“鐵本事件”暫告平息之際,又出了省委組織部長徐國健被“雙規(guī)”的事情,而事態(tài)一時之間還有延續(xù)、發(fā)展的跡象。關于涉案人數,坊間就流傳著好幾個版本。一說在400人以上,另一說約在140人左右,甚至還可能有幾個地級市的一、二把手會出問題。
這對李源潮來說,無疑將面臨一場極為“非!钡目简灒喝绾伟矒崛诵、回應民意,重樹江蘇主政團隊廉正形象?一向低調行事的李源潮一反常態(tài),主動改變了上任伊始指示當地媒體盡量淡化對本人及政府報道的做法,頻頻出現在當地媒體的頭版頭條:
6月30日,李源潮率省級機關1000多名新老黨員在雨花臺烈士陵園重溫入黨誓詞;
7月2日,李源潮在江南劇院觀看了以反腐倡廉為主題的大型話劇《!娘親》;
7月5日,李源潮代表江蘇省委常委發(fā)表保證自身廉潔的公開承諾。
了解李源潮的人士透露,熟悉宣傳力量、但一直與媒體保持相當距離的李源潮在此“非常時刻”終于準備借用一下輿論的力量,來整肅江蘇官場,以摒除暫時還無法從根源上解決的種種官場陋習壓縮不透明的幕后操作。
之前,自2001年11月以來,李源潮就以一種近乎苛刻的方式,在南京(彼時李以省委副書記的身份兼任南京市委書記)以及江蘇省各機關推行作風改造工作:2001年11月,在浙江寧波醉酒惹禍的朱自強第一個觸了霉頭,在2001年12月8日,南京市委召開了局以上干部大會,宣布對朱等五人的撤職處理。李源潮在會上強硬地表示:“今后誰倒南京干部形象的牌子,市委就摘他的牌子。”
就任省委書記以后,李繼續(xù)以其“鐵腕治吏”的風格著手整肅江蘇官場。2004年1月31日,江蘇省召開春節(jié)過后的第一個大會——省級機關作風建設動員大會,李源潮僅用了10分鐘做了一次充滿激情的演講,期間還離開講稿尖銳批評了一件不良作風的事例。
抱負
李源潮的抱負實際上就是這么一個隱含的命題:在經濟轉型期間獨領風騷的江蘇省,在新一輪增長高潮中如何實現更大的突破?同時,隨著市場化程度的不斷提高,政府自身如何順應經濟形態(tài)和體制的變化,及時轉換職能,“有所為、有所不為”,打造全新形象,提高公信力和領導力?
李源潮主政江蘇一年多后,其戰(zhàn)略思路漸漸成形,化為具體的操作模式,概括地說就是:“富民強省”,打造民營江蘇。按外界的理解,就是說江蘇從此也要走浙江的路了。事實上李源潮明確提出了“學習浙江”的口號。
對江蘇而言,提出“學習浙江”很不容易,這意味著“放下老大哥的架子”,意味著一場區(qū)域發(fā)展模式轉型的大戲即將上演。浙江有“溫州模式”,江蘇有“蘇南模式”,兩種模式并存并暗中較量了20余年,今天江蘇“易幟”學習浙江,其遭遇的最大挑戰(zhàn)就是“蘇南模式”固有的政府主導型的經濟管理體制。從長遠看,“民營江蘇”的題中之意,就是要以市場主導型管理體制取代政府主導型管理體制。在此過程中,政府一方面要大力扶持民營經濟的發(fā)展,另一方面,在民營經濟逐步發(fā)展壯大的同時,政府還要適時地逐步地淡出市場。
對此,李源潮一針見血地說:目前制約江蘇民營經濟發(fā)展的最大障礙,仍然是思想障礙,推動民營經濟發(fā)展的最緊迫的任務,還是進一步解放思想。其中尤其重要的就是制止政府與民爭利。
然而,正當江蘇全省上下雄心勃勃拓展全新發(fā)展空間漸成氣候之時,一場來勢凌厲的宏觀調控不期而至,而且,第一個拿來“祭刀”的對象正是江蘇常州的民營企業(yè)“鐵本”!拌F本”的墜落因其自身的違法違規(guī),并不在于其作為民營企業(yè)參與鋼鐵行業(yè)。然而,此事在江蘇商界和官場引發(fā)的沖擊波無疑是巨大的,對李源潮這位年輕的省委書記更是一個嚴峻的挑戰(zhàn)。
直面
鐵本案實是因地方政府掌控民營企業(yè)命運并為其政績服務而起,很典型地反映了地方的利益取向與中央宏觀調控之間的矛盾;也反映了政府職能的錯位,對市場的參與程度之深,退出難度之大。
《人民日報》社論稱江蘇“鐵本”事件是一些地方對中央宏觀調控“置若罔聞,我行我素,有法不依、有章不循”的結果。作為地方主政一把手,非常時刻,李源潮感到了巨大壓力。隨后,李主持省委省政府全面展開對經濟過熱的整肅和治理工作。
2004年4月29日,在向全省領導干部通報查處鐵本項目違規(guī)建設情況時,李源潮表示鐵本的問題出在江蘇,省委、省政府有責任,作為省委、省政府的主要領導要負責任。據了解,在此之前,李曾專赴北京就此事向中央作檢討。
本次整頓中,常州一批官員用自己的烏紗帽為經濟過熱買了單。不但鐵本公司的有關人員被拘捕,8名政府要員也被嚴厲查處,其中包括常州市委書記。在通常由地方行政首長擔負責任的背景下,對地方黨委一把手的查處,顯示出了鐵本事件不同尋常的政治含義。這層含義在第二天的《人民日報》社論中得到了彰顯:“堅決維護宏觀調控政令暢通!边@在以前是極少有的。
如何引導江蘇各級官員和企業(yè)家正確看待國家宏觀調控,繼續(xù)堅決貫徹宏觀調控的政策措施,如何正確處理宏觀調控與經濟發(fā)展的關系,正確處理改革、發(fā)展與穩(wěn)定的關系,保持江蘇經濟持續(xù)快速穩(wěn)定發(fā)展的好勢頭,成了李源潮置身“非常時刻”不得不面對的一個嚴峻課題。主政一方,有必要總攬全局,協調各方,平衡社會多元利益,在重視經濟工作的同時,更要注意“講政治”,保護并調動政商各界的積極因素。人們發(fā)現,在“鐵本”事件后,李源潮在多個場合發(fā)出聲音,主題就是繼續(xù)鼓勵民企的發(fā)展。
2004年6月初,李源潮視察蘇州,重點考察了吳江的民營企業(yè)、專業(yè)市場,太倉港區(qū)和沿江開發(fā)區(qū)、蘇州工業(yè)園區(qū)。聽取基層意見后,李勉勵企業(yè)搶抓機遇,克服困難,努力保持強勁的發(fā)展勢力。
“鐵本”事件的余波漸趨緩和。江蘇各級政府官員和企業(yè)界人士在繼續(xù)反思、回味和咀嚼,在品嘗經濟生活和政治生活的種種酸甜苦辣之余,抬望眼,試圖醞釀江蘇的再度崛起。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剛從經濟風波“鐵本”事件中緩過氣來,迎頭又撞上了一股不大不小的政治沖擊波。2004年6月5日,江蘇省委常委、、組織部長徐國健被宣布“又規(guī)”。在此之前,交通廳長章俊元、寧滬高速公路董事長王文錦、江蘇省國有資產經營控股公司董事長李雙成、江蘇省人民檢察院副檢察長韓建林已相繼被雙規(guī)。嚴酷的現實,與李源潮打造“服務型政府”的愿望和努力形成了尖銳的沖突。
主政班子內部出現的腐敗分子,官場固有的根深蒂固的陋習,對于李源潮的雄心和抱負,對于他所構思的江蘇經濟和政治發(fā)展的雙重目標,顯然是一份沉重的因襲的重擔。他和他的主政團隊必須用雙肩鼎力扛起這副重擔,才能進一步開通社會政治經濟健康發(fā)展的洪流。
李源潮,走好!
(文/白紅義 李鑫 摘自《神州》)